爱的五种语言——周博士亲密关系学习随笔(2)

在上一篇随笔《情种起源》中，我们曾探讨了人类“两两配偶”（pair-bonding）的婚恋过程。这个过程常以“浪漫爱情”开始，期望以“相伴之爱”延续。

不幸的是，恋人互相迷恋的浪漫状态，平均不会延续过两年。当一开始的卿卿我我逐渐淡去，现实中的鸡毛蒜皮和人类自私的基因便开始显现出真面目，让无数的亲密关系从飘飘欲仙变成了鸡飞狗跳。

对此有两种容易的方案：忍受一辈子 或 直接换一个。现在越来越高的离婚率指示着人们越来越多地选择了后者。可惜从一婚到二婚到三婚，离婚率是逐渐走高的。简而言之，容易的方案在亲密关系中并不意味着幸福的结果。

我曾too young too simple地以为，非此即彼的两种方案便是所有了。直到在一次微软内部讲座中，听专家简单介绍了五种“爱的语言”，茅塞顿开。于是近日买了Dr. Gary Chapman的《The 5 Love Languages: The Secret to Love That Lasts》一书进一步细读，此文便是阅读此书的总结和随笔，和大家以及未来的自己分享。

很多学者专家认为，除了忍着和分了两种方案，还存在着第三条道路——承认激情和痴迷状态短暂的事实，转而追求兼顾理性与情感、背靠意志与自律的“真正爱情”。这个过程需要双方主动地去填充对方“爱的油箱”（love tank），满足人类内心深处最基本的情感需求——被爱，这样对方才会回报以爱。然而每个人都像是不同的车辆，加错了“油”的后果不堪设想，不加油更是车都开不动。换言之，人与人表达/感受爱的途径各不相同，用错了爱的语言，就如同鸡对鸭讲。

接下来是五种爱的语言的简介。请对号入座，看看你的母语是什么：

1. 肯定话语（words of affirmation）

用语言去肯定他人。如果你属于这类，那么伴侣对你外表和行事的赞美、对你的鼓励和支持、写给你的情诗… 都能让你感到深深的爱意。常见的几种肯定话语类型包括：

• 口头的赞美（verbal compliments）比唠叨的话语更能激励人。简单直接的赞扬（正向强化行为）常常是最有效的。比如想让你的老公分担家务，那么与其喋喋不休“快把垃圾拿出去倒了，再不倒苍蝇都能帮你把垃圾抬走了”，不如试试“彦祖，我真的很感激你能在我忙这个项目的时候出去给家里买菜”。
• 鼓励的言语（encouraging words）能够激发人的勇气发挥潜力去完成更多更好的事情，特别是在其感到不安之时。这需要同理心，需要从对方的角度看世界，而不是让对方做你想要的事情。试着表达出“我知道、我在乎、我和你在一起、我想帮助你”。
• 温柔的话语（kind words）不仅包括用词还包括语气，用温柔的语气分享负面的情绪甚至也是爱的表达：“今晚在你没有提出帮助我的时候，我感到了失望和受伤”。有时爱的温柔是选择原谅，而非怨恨和报复，不要不断重提过去的失败来毁掉美好的当下。
• 谦虚的言辞（humble words）—— 在平等的爱中，人们应发出请求而不是命令。与其对女朋友发号施令说“你就不能做一顿好吃的么？”得到厌恶、恐惧、内疚等情绪，不如请求说“这几天晚饭我有机会尝到你做一顿美味意面么？”然后得到关心、尊重、赞赏和取悦。

当然还有很多的方式和角度来表达肯定，譬如在他人面前赞扬伴侣、写消息和卡片而不只是说说、感激伴侣日常做的本来不期望得到表扬的事情… 让肯定话语远多于否定话语，是亲密关系维持的一剂良方。

2. 服务行为（acts of service）

对以“服务行为”为母语的人来说，当你的伴侣帮你做一些小事，你能深感爱意和感激。就算是你自己能完成的事情，你也总能注意到TA体贴地站出来帮助你。

服务行为指的是，做你伴侣希望你能做的事情——你通过服务TA来取悦TA，通过为TA做事来表达爱。常见的服务行为例子有：做一顿饭、收拾桌子、清洁房间、给孩子换尿布、取药方、维修汽车、支付账单、养护花草、遛狗、修bug、指导学业…… 这些都需要周全的思考和规划，以及努力和精力（有时不一定需要很多时间）。

服务行为是爱情中很容易出现问题的语言，下面是一些常见的注意事项：

• 为对方做事，却并没有做最重要的事情。如果你并不知道什么对TA来说重要，不妨试试让对方每个月写一个最希望你做的事情，或者列10项按照优先级打分的列表。
• 婚前双方为对方做的事情，不代表婚后还会继续做。当为爱痴狂消退后，人们会展示出真实的自我，而这受到多方面的影响：父母婚姻关系的模式、性格、对爱的理解、情绪、需求、欲望…
• 爱是选择，是无法通过强迫得到的。没有人喜欢被逼着做事，真正的爱总是自愿给予的。相较请求对方做事，批评和命令反而会平添隔阂。当你想唠叨或者羞辱时，不妨换成对方更能接受的谦逊言辞。
• 成熟的爱人会懂得聆听。对方对你行为的谴责，虽然不是请求爱意的有效方法，但却为你提供了TA的母语最清晰的线索——人们倾向于在自己有着最深情绪需求的方面来谴责自己的伴侣。如果理解了这一点，那么就可以更建设性地处理伴侣的批评：“听上去这对你非常地重要，你可以再讲讲为什么这么要紧么？”进而将其变成请求。
• 在爱中没有人应该被物化为敝履。通过罪恶感来操控（“如果你是个好的伴侣，你应该为我做这件事”）不是爱的语言；通过恐惧来胁迫（“你不做这件事情你会后悔的”）也不是。允许对方操纵你也不是真爱，而是一种不忠——你在允许TA养成非人的习惯。“我爱你太深才允许你这样对我，但这对你和我都不好。”
• 男女分工的刻板印象会对我们更好地掌握服务行为这门语言带来挑战。不同的文化对婚内男女双方应该做什么会有不同的期待（比如中国很多地区的“男主外女主内”），但重审和打破成见是更好表达爱的必经之路。

总结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清华的校训“行胜于言”。如果你发现TA喜欢服务行为的话，别BB了，做。（当然做完了也别藏着掖着，试试当面或者远程给TA个惊喜吧。）

3. 收礼送礼（receiving gifts）

对有的人来说，收到礼物是最能感受到爱意的时刻。礼物的价值不是关键，就算只是一朵花，你也能感到对方的体贴、宠爱和关心——爱人会想到给你礼物并付诸实践，对你来说意义非常。

礼物的一个核心功能是作为爱的提醒，或者说爱的视觉象征（visual symbols）。当你拿着一件礼物的时候会想“看，他当时在想着我。”“她曾记得我。”而当你送礼时，你也一定会想着对方——礼物便是这种想法的象征。并且只有想法是不够的，真正去获得礼物并送出才是爱的表达。一个很好的例子是婚戒——有的人婚后会非常在意并且每天骄傲地佩戴，而有的甚至从来不戴；而在不幸的婚姻中，突然停止佩戴婚戒的视觉效果往往也充满了悲剧性。

礼物可以以各种大小、颜色、形状存在。对于母语是收礼的人来说，礼物的贵贱不是很重要（除非和你能提供的相差太远，比如身价千万却总只送一元的小礼物）。你可以买、寻找或者制作礼物——户外时捡到的美丽羽毛，用几块钱买的美丽卡片，甚至自己用废纸精心裁剪一颗心并写上“我爱你”和签名…… 但如果你不擅长这种语言，那么你很幸运，送礼是最容易学会的一门语言，可以不妨试试：

• 列清单，记下你的伴侣在过去几年中收到什么时会表达激动的情绪。可以是各种来自你、家人和朋友的礼物。当然TA明确表达喜欢某个物品的时候也赶紧记下来免得之后忘掉。这些都会给你一些TA喜欢什么类型礼物的提示。
• 如果你对选择列表中的礼物毫无头绪，不妨试试请教TA的家人和朋友，特别是了解TA的那些。大部分人还是会很乐意花你的钱让他们的亲朋好友快乐的。
• 不一定要等到特殊的时刻才送礼物，如果TA的母语是收礼物，那么你平时送给TA的大部分东西都会被当作爱的表达。
• 不妨试试在关键的日子，连续给TA送一周的礼物。
• （发挥你的创造力和天赋吧！）……

有一种独特的礼物值得一提——自己的出现（physical presence），特别是在对方需要你的危急时刻。像孩子出生、亲人去世、职场危机、生病抑郁等时间的前后，如果TA的母语是收礼，那么实际的陪伴就是你能给予的最好的礼物。如果关键时刻的出现对你来说很重要，请一定要和TA说明，不要期望他人拥有读心术。而当TA对你说：“我非常需要你今晚和明天陪着我。”那么也请一定认真对待。

读到这里，也许你会想：爱的核心不就是给予么？的确，所有五种爱的语言都要求我们给予一些东西，只是收礼送礼更加强调的是爱的视觉象征罢了。

4. 品质时间（quality time）

品质时间关注的是关注（focused attention）—— 把不间断的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身上。如果你属于这类，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不受打扰、把手机丢在一边暂时忘掉其他的事情、目光接触和开心顺畅的交谈、一起做有意思的事情并记住这爱的回忆… 都比花哨礼物和花言巧语重要多了。品质时间有两种常见的方言：高质量对话和高质量活动。

高质量对话（quality conversation）指的是两个人在友好和专注的环境中，分享他们经历、想法、感受和心愿的共情对话。和肯定话语（words of affirmation）不同，高质量对话强调同情地倾听和自我的暴露：

• 同情地倾听（sympathetic listening）是指富有同情心地听对方述说，向对方问出真诚的问题来理解其内心。我们中很多人都擅长分析和解决问题，但学会倾听有时不亚于学一门外语。这里列出几条实用的技巧：
  1. 保持眼神交流，这有助于帮你保持注意力。
  2. 不要在倾听时分心去做别的事情，如果实在抽不开身，不妨试试：“我知道你在尝试和我说话，我也想听，但我不想在听的时候分心。可惜我现在分身乏术，如果你能给我十分钟让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我会坐下来听你倾述。”
  3. 倾听情感，想想对方正在经历什么情绪，并不妨向对方确认：“听上去你似乎很失望，因为我忘了……”给对方机会阐明感受、也表达你的心无旁骛。
  4. 观察肢体语言。紧握的拳头、颤抖的双手、眼泪、皱起的眉头、眼球的活动… 都是能给出对方感受的线索。如果肢体语言和说的话相矛盾，不妨问出来让对方阐明。
  5. 不要打断对方。有研究表明人们平均17秒就会打断别人开始插嘴。倾听的目标是发现和理解对方的想法和感受，而不是保护/展现自己或给对方说自己的教条。
• 自我的暴露（self-revelation）是指表露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我们中不少人因为从小的经历，学会了抑制、忽略和否定自己的一些感受，乃至失去了感受和表达自己情绪的能力。但如果你的伴侣很在意品质时间，那么沉默寡言将会是灾难性的，不妨试试在生活中开始关注不同的事件给自己带来的感受并写下来。

高质量活动（quality activities）的目标是在共同的经历后能感到“TA在意我，TA希望和我做我喜欢的事情，并且十分积极”——对有的人来说这就是最大声的示爱。活动的可能性只受限于你们的兴趣和尝新的意愿，以及下面的基本要素：1) 至少两人中的一位感兴趣 2) 另一位也愿意去做 3) 两人都知道为什么去做——通过在一起来表达爱意。品质时间的核心并不是你们在一起做什么活动——吃饭看电影玩密室爬山都只是载体；在集中的一段时间里，两人所创造的情绪互动和共鸣才是核心。

还等什么呢，快去计划和你爱人的倾述时刻，一起讨论下一次活动干什么吧。

5. 肢体接触（physical touch）

对这类人来说，恰当和及时的触碰更深入内心。体贴地碰臂、拍一拍、拥抱、自然地亲吻…… 这些都是表达激动和关爱的方式。如果这是你的母语，那么你会很享受你的伴侣在散步时主动握住你的手，也从不会拒绝TA给你一次按摩。

在五感中，触觉和其他四感不同，其并不局限于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而是以不同的传感器密度分布在全身（比如指尖就比后肩更加敏感）。这些传感器发送电脉冲给我们的大脑，大脑进一步将触感解释为温暖或者寒冷、坚硬或者柔软，进而引发疼痛或者愉悦、爱意或者敌意。

因此，爱的触摸可以有许多的形式，触碰你伴侣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可能是一种爱的表达，但有些触摸的效果会比其它一些更好。TA也许会觉得一些触碰会带来不适和疼痛，此时千万不要我行我素地继续，否则会适得其反。另外，不要以为能给自己带来愉悦的触碰，对方也会有同样喜欢。

爱抚可以是直接且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像背部按摩、前戏、性爱；其也可以是含蓄和短暂的，像在倒茶时拍拍TA的肩膀、路过厨房时和TA的身体摩擦一下。直白的爱抚不但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完成实际的触碰，还需要花精力理解如何以此来向伴侣更好地表达爱意。含蓄的触碰需要较少的时间，但却要更多的思考——特别是当肢体触碰不是你的母语时（比如你从小成长在不怎么触碰的家庭中）。

值得注意的是，社会规范和个人边界会对什么是恰当/不恰当的触碰（特别是对异性）有不一样的定义。像在中美，握手是表达对另一个人开放和亲近的方式，而欧洲表达相同含义的贴面礼对中美两国的人来说就显得过于亲近了。异性间不恰当的接触很容易构成性骚扰，而在婚内什么是恰当不恰当，更多是夫妻双方说了算——家暴除外。另外，男性很容易误认为肢体接触是自己的母语，正常的成年男性会被自己的身体自然地驱使着定期想释放欲望，但不应因此认为肢体接触就是自己的母语。如果在性之外并不享受肢体触碰，那么很可能这不是母语。性欲的满足和被爱的需求是有很大区别的，这并不是说性不重要，而是说仅靠性是不能满足一个人被爱的需求的。

如果伴侣的母语是肢体接触，那么你表达爱的方式将只会受限于你的想象力——通过新的方式触碰新的区域会是个刺激的挑战:P 外出吃饭时来点桌面下的小动作、上车后的一个吻、异地时给对方寄能触摸到的手写信和照片、给对方买有优良触感的东西、前戏时给对方一个从足部开始的按摩…… 请充分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并实验吧。

读到这里，如果你对自己爱的母语还是不太清楚，不妨问问自己：

• TA做了什么让你伤得最深？伤你最深的反面也许就是你爱的语言。
• 你最经常向TA请求什么？这也许是最能让你感到爱的语言。
• 你通常怎么向TA表达你的爱？你表达的方式说不定就是你感受爱的方式。

另外也推荐尝试一下通过官网测试来看看各个爱的语言对你而言有多重要：

关于爱的五种语言，书中还有很多的附加讨论，不过这篇文章到这里已经快5000字了，在此和大家分享一些简单的思考作为收尾吧：

• 爱的五种语言都是工具，很容易被用在不真诚的操纵里，希望看到这篇文章的读者不要滥用工具；
• 这五种语言其实也可以恰当地应用在爱情之外的场景中，像亲人、好友、同学、同事等等；
• 这五种语言并不是独立的，可以把它们组合起来使用（譬如在危机时刻的陪伴和拥抱，将赞美的话语写在礼物上等等）；
• 对于非母语不熟悉的语言，多加思考、练习和沟通是必要的。另外，一个人对同一门爱的语言输入和输出的熟练程度可能会不同。

祝看这篇文章的朋友能把这五种爱的语言更好地用在自己的亲密关系中，表达爱、感受爱，让爱延续。